数学似诗岁月如歌
李文权
今年是河南大学建校110周年,学校校友会动员大家写点东西。在这特殊的喜庆日子里,理应给母校留下一些回忆的文字。四年的求学历程,的确有很多美好而难忘的记忆:刚刚步入大学殿堂的我们那股兴奋劲儿还没有消失,就迎来了入学军训阶段的正步操练、拉歌比赛、实弹射击那些激情岁月的青春场面;而后又转入正规的学习阶段,我们沐浴着晨曦在东、西操场跑步或者在小礼堂花园里读书,白天上下午我们在教室里专心致志、认真聆听老师循循善诱的讲授,课外活动时间同学们打球散步锻炼身体,晚上我们又在阶梯教室或图书馆里孜孜以求……然而,作为河南大学数学系的毕业生,由于数学专业“略输文采”,与文科系相比“稍逊风骚”,思忖再三,觉得还是写一篇回忆短文,将至今仍然难以忘怀的校园生活片段呈现给大家,权当聊聊天、叙叙旧吧。
八十年代的河大崇尚大师,敢于追星:1983年下半年,好像是我们军训结束不久,刚刚进入正规学习阶段,我们数学系邀请数学大师陈景润教授来河大讲学。陈景润教授在学校大礼堂给河南大学全校师生作了一场组合数学的学术报告(记得陈教授从“河图洛书”里的“数字组合”讲起),当时听讲座的学生非常多,可以说人山人海。很多人由于进不了大礼堂,只能在大礼堂门窗外边听,真正把大礼堂围得水泄不通。说到这件事,真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插曲值得说说。记得是一天下午,辅导员杨学志老师(再后来又换为刘秀英老师)让我们五班几个同学到小礼堂搬床。我们几个学生跟随陈顺卿副校长一起去小礼堂,路上陈校长说陈景润教授是从新乡师范学院(现在的河南师范大学)来我们学校讲学的,陈教授喜欢清静,不乐意住宾馆,我们的小礼堂古朴典雅、环境清静,就安排陈教授住在小礼堂的会客厅里。由于我们刚刚入校,并不知道陈老师是副校长。记得我问陈老师:“老师,陈景润教授为什么不先到我们河南师范大学(河南大学当时校名为河南师范大学),而是先到新乡师范学院?”显然陈校长被我这唐突的问话惊到了,当时他惊讶的样子我还能清晰记得,他顿了一下笑着说:从北京到开封,首先要经过新乡嘛!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数学系的大部分老师都毕业于新乡师范学院数学系,当时新乡师范学院数学系的综合实力比我们河南师范大学数学系要强一些,陈景润教授的行程安排就是先去新乡再到开封。陈校长知道我们几个是刚刚入校的数学系新生,他可能不想打击我们的专业认同感和学习积极性,而巧妙地纠正了我的偏执与无知。
八十年代的河大躬行教改,勇于探索:那个年代,同学们大多数来自农村。我们的英语水平参差不齐,记得入学后的大学英语课不是按照年级自然班上课,而是按照入学时的英语高考成绩重新编排小班上课。我们的专业课都是按照自然小班组成的大班上课,一个大班三个自然小班。一个主讲老师负责登台讲课,一个助教老师负责答疑、批改作业。同学们都比较努力学习,经常问助教老师很多课外问题。由于数学作业多,助教老师有时忙不过来,偶尔会采用先当面批改爱问问题同学的作业,并告诉作业的其它可能答案,再让这些同学批改其他同学的作业。我们的课程考试也进行过考试方式改革,如刘光耀老师主讲的《数学分析》课有一次考试采取全体期终笔试、部分抽题面试的考试形式,最终成绩为笔试成绩和面试成绩两者的加权平均。参加抽题面试的同学有必须参加者与自愿报名参加者两部分组成,必须参加同学是参加全体期终笔试成绩90分以上和不及格的同学,自愿报名同学为自己认为没有考好的同学,他们自由报名参加面试,最终成绩和必须参加面试的同学一样由两部分加权平均。其他不参加面试同学的最终成绩按照期终笔试成绩,不再做调整。参加面试的同学临时随机抽题,根据抽到的题目当面解答,面试老师给出面试成绩。因为我们那时候只要有四门成绩补考,就没有学士学位证。同学们的奖学金评定(我们当时实行的是助学金制度——每人每月都有生活费,而作为鼓励同学们学习的奖学金名额特别少)、三好学生评选、优秀学生干部选拔、优秀学生入党确定都严格受到课程考试成绩影响。记得我曾经由于感冒导致李新老师主讲常忠老师辅导的一门《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课没考好,记得是78分差几分没有达到良的标准,而延后一期发展为预备党员,还好大学毕业前加入了党组织。我们年级在同学们毕业前还开展了实习教改实验,将大四的毕业论文改为综合考试,让同学们节省出更多时间集中精力到中学任教实习,获得更多一线教学经验,为以后从教打下良好基础……这些都是我们作为学生可以感觉到的具体教学改革措施。
八十年代河大的学风浓厚,富有激情:那个年代,我们的毕业去向基本上是按照学习成绩进行分配的,因此同学们的学习都比较努力。我们的数学专业课比较抽象难懂,为了丰富同学们的校园生活,我们除了学习数学知识和研究数学问题外,也写诗弄文、填词谱曲,教室后面自制的板报栏里经常“刊出”同学们的一些文学作品。我就有一首咏菊的顺口溜,经过王世恒同学润色成“咏菊”诗,并推荐登上了年级板报。我记得《咏菊》有六句,大概是“大气寒/金花绽/天赐傲骨/不与凡花争春天/孤芳愿为志士赏/焉与蜂蝶乱”。正因为这首“诗”,我还得到了一个带塑料皮的精致“日记本”奖品。我特别高兴,因为那时一直舍不得买这种“高档奢侈品”。当时,我们年级在辅导员刘秀英老师安排组织下,举办“每周一歌”活动,擅长唱歌的同学分别在两个“大班”教唱,一周学会一首歌曲。虽然数学作业多,学习任务重,同学们还是乐于投入“学唱”活动。据说教唱歌曲的同学没有任何“报酬”,但作为班级团支部的活动很多同学还是主动请缨。许多同学都当过教唱“老师”,例如马保芹教唱过《南屏晚钟》,原琼教唱过《采槟榔》,冷智慧教唱过《党啊!亲爱的妈妈》、《问候》,史怀俭教唱过《保卫黄河》、《红梅赞》、《柳笛》……还有很多其他同学。同学们不但唱歌热情高,而且效果也好,记得赵宏斌、冷智慧同学曾经分别获得河南大学举办的业余歌手大奖赛男女最佳歌手奖呢。
八十年代河大的作风清纯,服从组织:按照当时的毕业分配制度,同学们被安排到一个地方很可能一辈子就要呆在那里。临近毕业时,很多同学都多少有些不满意情绪。例如:有同学说是他们争取到的去军校、去大机关单位的指标,结果他们自己因为学业成绩可能去不了;有些同学确定了男女恋爱关系,担心分不到一个城市等等。1987年6月底,我们数学系83级的“毕业分配动员大会”在假山旁的101阶梯教室召开,数学系党总支书记李天增老师主持会议,要求同学代表登台发言。当时,要求我们每个“小班”至少有一位同学发言,大多都是表决心:“坚决服从组织分配,到农村、到厂矿、到军营、到基层,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记得朱建国同学的发言题目为《扬起理想的风帆》很特别,建国的发言演讲很有激情。他发言的大意就是“树挪死、人挪活”,我们现在分配到一个单位,过一段时间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变动”,比如通过考研究生或其它正常工作调动。他最后大声说道:“我就不信了,到一个单位就必须呆一辈子,就动不了啦?”引来李书记和同学们的一阵鼓掌和大笑。后来朱建国同学还真是“动”了,并且是“大动”。他通过司法公考而进入了公检法系统,并且担任地方检察院要职。我作为我们班的代表,也登台发言。发言的大意是:我高考志愿没有报考河南大学,第一批录取院校的第一志愿是西安交通大学的管理工程专业,第二批录取院校是河南医学院五官科专业,该校的医学专业为我们县定向培养录取一人,我又是我们县理工科总分第一名。当时老师说管理工程有点热建议报应用数学专业,又说按照经验应该没问题,鼓励我冲一下。他当时说“既然喜欢就报吧,河医肯定录取,反正一定有学上”。结果低我2分的一个同学因志愿报应用数学专业被西安交通大学录取,而我没有被西安交通大学录取。因为我填写了“服从调剂”被河南大学数学系录取。我当时服从调剂分配来河南大学数学系学习,感觉教师这个职业也不错,坚决服从组织的分配,到需要的单位去工作。最后,我即兴说出四句“打油诗”“生不愿做万户侯/但愿把书教个够/七尺讲台连广宇/三寸粉笔书风流”结束发言。我的这个发言也得到了李天增书记的肯定,并让其他同学写在广播稿中,强调广播稿要有我的这四句“诗”。校广播站播出后,见到几个外系老乡,我又遭到了一通戏谑。
如今,母校河南大学“双一流”建设如火如荼,正在阔步迈向“实现百年名校振兴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新征程,数学系也已经更名成为了“数学与统计学院”,正在奋力书写数学与统计高质量发展的新篇章。母校不但建设了开封新校区,还建设了郑州新校区,校园生活将更具诗情画意,河南大学也必将越来越好。但三十多年前的大学生活,仍是那样的难忘、亲切、回味悠长。这正是:“//离河大校园,忆大学期间。军训八三秋天,持枪礼堂前。立正稍息右看,一二三四高喊,汗水淌满脸。靶场射实弹,五枪五十环。//晨读念,听课专,晚习练。匆匆四年过完,恰似一眨眼。唱歌打球联欢,花前月下无眠,数对终成伴。读书勤不难,业精少遗憾。//”
作者简介:
1964年12月生于河南省宝丰县。1983年9月至1987年7月就读于河南大学数学系,现为东南大学交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期致力于交通运输组织优化理论与方法、区域交通运输规划与管理、道路交通流理论与通行能力、道路交通安全工程及技术、智能交通系统管理与控制等方面的研究,先后主持或参加完成国家级、省级项目多项。先后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江苏省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辽宁省科学技术奖三等奖、河北省科学技术进步奖三等奖、南京市第六届自然科学优秀学术论文一等奖等奖项。